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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让我们继续《回忆与思考》。让我们继续回忆与“文明型国家”论述起源的一些事情。今天和大家回忆一下我2011年2月4日应荷兰参议院的邀请去做了一个演讲，谈中国作为一个文明型国家的崛起。

我的《中国震撼：一个文明型国家的崛起》是2011年1月出版的，2月我就收到了荷兰参议院的邀请, 去做一个演讲，谈谈我关于文明型国家的观点。我是2011年2月3日下午12点45分抵达荷兰阿姆斯特丹机场的，他们还邀请了美国教授乔治敦大学国际事务教授查尔斯·库普乾(Charles A. Kupchan)。

我们下榻在Hotel des Indes，这是个五星饭店，但历史悠久，古色古香，酒店里挂着当年英国首相丘吉尔，美国总统罗斯福在这里住过的照片，据说最早是荷兰贵族的行宫，后来改成了旅馆。晚上6点半，参议院来车接我和库普坎教授去参议院小宴会厅，与议长共进晚餐。

车上我们聊了一会儿，他说他过去曾经应美国驻荷兰使馆的邀请来使馆讲欧美关系，结果美国使馆没有派车来接她，而是委托了荷兰的大西洋理事会派车接他。后来了解到美国政府把他列上了黑名单，因为他反对美国发动的伊拉克战争，白宫有人通知使馆，不能请他做讲座，结果人来了，讲座没有做。这种事情外面不知道，但美国政府都可以做出来。

晚上7点在参议院小餐厅吃饭，议长范德林登Rene Van Der Linden主持，他对我说，他是南方人，他还给我在名片上画了地图，他家乡是马斯特里赫特（Maastricht），更接近比利时的Limburg，讲自己的方言，他们一到家乡都讲自己的方言，“北方人听不懂”。他说：“这是我们的文化遗产（patrimony）, 我的家乡1848年才成为荷兰的一部分。”总体上，荷兰南方的人更加赞成欧盟，荷兰北方更加赞成加强与美国的关系，也就是跨大西洋关系。这个例子说明欧洲历史的复杂，历史上小国林立，各种恩恩怨怨影响至今。

他对我们说，论历史，英国的议会历史世界上最悠久，但论议会大厦的建筑，历史最悠久的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建筑，从13世纪开始建的古堡建筑群，到17世纪成为荷兰政治活动的中心。我说那是荷兰帝国最鼎盛的时期，他耸耸肩，做了个有点不屑一顾的样子。我知道这是一种表示政治正确的姿态，一方面多数荷兰人内心里对当年的荷兰帝国很自豪，但另一方面荷兰帝国历史上殖民的历史，他作为公众人物又不能公开表示这种自豪，这样一种表情对于像我这样一位来自亚洲，来自中国的客人，比较合适。他心里怎么想我也不知道，但你可以感受到荷兰处于自己鼎盛时期，荷兰产生了一个庞大的富裕阶层。从这么豪华的建筑，你可以感受到当时荷兰帝国鼎盛时期的气派。

他说荷兰历史上先是共和国，后来又变成了君主立宪制，当时老百姓觉得需要这样，当时整个欧洲都是这样，因为感受到了法国拿破仑的威胁。今天荷兰名义上的首都仍然是阿姆斯特丹，因为王宫在那里，但整个政府系统都在海牙。荷兰过去都是“城市国家”，也就是一连串的小城市，各自都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小国家，后来逐步联合起来，最后大家选了居中的城市海牙，作为行政中心，或者叫行政首都。荷兰的中央政府、议会、所有的政府机关、最高法院和外国使馆都在这里，许多国际组织也都在此办公，从中可以看出，虽然海牙并不是荷兰的首都，事实上却起着首都的作用。其实虽然皇宫在阿姆斯特丹，但国王也好，女王也好，一般只有宣誓上任等，才来阿姆斯特丹，平时大部分时间是在海牙居住。

为什么荷兰政治中心放在海牙呢？海牙建城时间比阿姆斯特丹早，1248年建立，由当时的荷兰伯爵、德意志国王、神圣罗马帝国皇储威廉二世所建立，之后，荷兰的贵族就以海牙作为他们的驻地，过去荷兰其他地方的企业家、商人发财了，也喜欢到海牙来建一个别墅。19世纪的时候荷兰两派人争权，一派人的大本营在阿姆斯特丹，另一派在海牙，新任荷兰国王当政后，为平衡两派力量，就把阿姆斯特丹定为首都，而政府驻地和行政中心在海牙，一个得到了面子，一个得到了里子。

第二天，2011年2月4日，上午九点三刻，我和Kupchan教授来到参议院，我们的演讲在二楼的议会全会大厅举行。议长在大厅门口迎接我们，我对议长说，这个演讲会使我想起了中共中央政治局每个月的集体学习，他说他们一年召开召开这样的演讲会，每次都是他亲自选题和主持，他们有一个政策咨询委员会向他们推荐演讲的专家和题目。他说：“这次他们推荐的是您和Kupchan教授，选的题目是中国和美国，美国是现在的超级大国，中国是未来的超级大国，但我们让你先讲中国，然后Kupchan教授再讲美国，说明我们对中国崛起的重视。谢谢您接受我们的邀请。荷兰是个小国，你们两个超级大国将决定未来世界的许多事情，所以我们想听听来自这两个国家一流学者的观点。”

荷兰参议院会议厅的布局很有意思，议长让我坐在正对着主席台的那排位子上，他说这排位子是政府领导人、首相、部长等官员坐的位子，正对着主席台、他说：“你看到没有，我们主席台的桌子比这排桌子要高一些”，他半开玩笑地说，“这说明我们比他们重要，而我议长的位子更高，说明我更重要。其实，我们都很重要，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政府必须向我们汇报工作。” 我看了一下会场，除了主席台和我们这排，中间和两边都是议员的位子，都是绿色双人软沙发卡座，可以坐两位议员，前面有桌子，上面有一个小铃一样的东西，我问议长，是不是铃，他说不是，是历史上使用的笔架，现在不用了，变成了装饰品，还放在那里。议员提问要举手，然后站到他前面的话筒前讲话或者提问。有一位男礼宾官一直站在边上，我看他的工作是负责倒水。

议会的建筑的宏伟和优雅，体现了欧洲强盛时期的古典主义风格，显然是欧洲富人政治、贵族政治的产物，有财产的绅士们一边喝咖啡，一边议论国事的地方，这就是西方议会民主的起点之一，当然后来是一代不如一代，到今天台湾地区立法院里老是打架，除了台湾政客素质差的比例比较高外，可能也与台湾那个立法院的建筑，我也去访问过，台湾那个立法院大楼给人感觉很简陋，荷兰参议院的这种优雅环境，议员打架的冲动可能会少一点。

不一会儿，荷兰前首相巴尔克嫩德，他是我今天演讲的评论员。我们交换了名片，他名片上写的是“鹿特丹·伊拉斯姆斯大学：治理、体制、全球化问题教授”（ Prof Governance, institutions and internationaliszation, Erasmus University, Rotterdam.）。很有意思，他们没有我们那么中规中矩的学科划分。巴尔克嫩德担任首相的时候，中国荷兰关系不错，他2008年还出席了北京奥运会的开幕式。

好，今天我们就聊这些，下次我们继续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