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继续回忆二十四年前,也就是1998年卡斯特罗在日内瓦外交俱乐部所做的演讲。上次讲到他不反对全球化,全球化是不可逆转的世界潮流,但他反对资本主义的、新自由主义的全球化,他主张一种社会主义的全球化。
卡斯特罗那次接着就谈起了天主教教皇保禄二世的观点,保禄二世认为世界需要一种更加使人团结的全球化,而不是更加分裂的全球化。
卡斯特罗说,我很尊重教皇,我读他写的东西。我曾经与保禄二世探讨过全球化,他说要建立一种更加团结的全球化。世界上有不同的信仰者,但世界还是要团结,要实现团结的全球化。说到这,卡斯特罗又幽默了一下,他看着会议主持人说,演讲开始的时候你介绍我,忘记介绍我曾经在天主教会学校念书,我念过《圣经》,《圣经》的不少章节我都能背诵下来,当然,我不是神学家。下面都笑了。
保禄二世也是上世纪冷战时期的一位风云人物。他是波兰人,当时波兰还是属于苏联阵营的社会主义国家,他是1978年10月16日被选为教皇。时年58岁,他的年龄、国籍、他之前当过运动员,写过剧本,这都打破了天主教二千年来的传统。
他还是任内访问外国最多的教皇,有统计说他以教皇身份出访102次。1981年5月13日还遇刺过一次,一名土耳其的狂热穆斯林枪手枪击朝他开了两枪,但没有击中要害,经六小时手术后他脱离险境。他康复后还到监狱探望行刺他的刺客,二人私下谈话片刻,但两人对话内容至今没有公开。
对于谋杀他的动机仍然众说纷纭:一种是宗教仇恨说,据说在枪手的住处发现过他写的字条:“我要杀死十字军首领”,但后来枪手又否认。另一种说法是苏联克格勃派人来谋杀他,因为保罗二世的布道对苏联的共产主义意识形态构成了威胁,也对波兰政局的稳定构成了威胁。
回头看,保罗二世确实是一个政治教皇,他布道的时候反复说,反对集权制度,支持民主制度。同时他也讲在一个充满仇恨和积怨的野蛮世界,我们需要和平、宽恕和仁慈。
这些话如果脱离时代背景都没有错,就像我们今天对于俄罗斯与乌克兰的冲突,有人说我反对战争,但大家要注意这些人往往反战,不反美。美国是世界上发动战争最多的国家,美国的卡特前总统就说过,过去240多年的美国历史,只有16年没有战争,反战,但不反美帝国主义无疑是虚伪的。
保禄二世宗教领袖的身份,再加上西方力量的支持,使他发挥了远远超越梵蒂冈这个弹丸小国的国际影响力。上世纪八十年代波兰经历所谓的民主化运动,他曾公开呼吁波兰天主教徒支持“团结工会”赢得选举,为西方冷战胜利立过大功。
冷战结束后的1998年1月,也就是卡斯特罗这次演讲前四个月,教皇保禄二世应卡斯特罗之邀访问了古巴,当时是一个重大新闻,教皇在访美之前增加了访问古巴,在古巴逗留了三天,教皇所到之处万人空巷,最后一天的弥撒现场更是被古巴信徒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而教皇此次访古也体现了卡斯特罗的制度自信和道路自信,他敢邀请这个很有争议的政治色彩浓厚的宗教领袖来古巴访问,据说卡斯特罗当时希望通过保禄二世帮助来缓和乃至恢复古巴和美国的关系,当然这个目标没有实现。
谈完教皇,卡斯特罗接着说,我在学校读书时花了更多的时间阅读马克思、恩格斯、列宁的著作。他此时又和在场的观众,很多都是瑞士本地人,开了个玩笑,他说,列宁在瑞士呆过的时间可能比在俄罗斯都长吧。听众也笑了。
但列宁确实曾长期在欧洲流亡,在瑞士也待了很长时间,我初步考证了一下,列宁从1900年开始,大致开始了16年的流亡生活,期间在欧洲很多地方逗留过,如柏林、伦敦、巴黎等,但逗留时间最长的是瑞士。列宁从1900年到1905年,这是五年,然后从1908年到1917年,先后近十年,他很多时间都在瑞士的三个主要城市:日内瓦,伯尔尼和苏黎世,在日内瓦呆的时间最长。
当时列宁等俄罗斯的革命者遭到俄国警察的镇压,他们只能逃到欧洲其他国家,瑞士是中立国,相对宽容,接收了来自外国不少流亡者。虽然列宁的行踪受到瑞士当局的监视,但列宁还是能够在不违背当地法律的范围内开展不少活动,他在瑞士办过报纸,组织过许多布尔什维克的会议,当然还花了很多时间研究和写作,列宁在日内瓦完成了他的著作《进一步,退两步》,在苏黎世完成了名著《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很多论述至今闪烁着真理的光芒,如帝国主义就是战争。他还在我读博士的日内瓦大学图书馆待过很多时间,读书和写作,日内瓦大学图书馆至今还保留了一把当年列宁当时用过的椅子和一些他当年读过的书。
卡斯特罗接着说,马克思从来没有把社会主义只看成是一个国家的事。他们在著作中已经谈到随着生产力的发展,世界一定会走向全球化。他说,瑞士在欧洲原来也是一个落后国家,马克思期待社会主义可能在更加发达的英国和德国首先出现,他还认为社会主义应该是全球性的,社会主义要满足人民的物质需求。他说,我想今天这个全球化的世界,其实物质上更接近满足世界人民的需求了,但世界秩序仍然是不合理的,非洲、印度、孟加拉国等国家多数人还是穷人,我们这个世界上多数人还是穷人。“发展中国家”是个婉转的说法,实际上就是“不发达国家”。
他说,我不是悲观主义者。环境问题也是可以解决的,粮食问题也是可以解决的。但是今天的新自由主义解决不了这些问题。今天新自由主义的全球化不能满足数十亿人民的需求。
他接着说,美国的大公司在世界范围内搞兼并,他们要控制全球的电信业,今天互联网的四分之三在美国。非洲47个国家里,每十个家庭只有一部电话机。但是任何国家都无法控制全球化,不是美国创造了全球化,应该说美国的技术推动了全球化,但美国也控制不了全球化。我们要的不是资本主义的全球化,而是社会主义的全球化。
这里我补充一下,卡斯特罗用的这些数据,当时应该是基本准确的。但中国崛起已经给这个世界带来很多变化。1998年的时候,不用说非洲没有电话,中国家庭的电话拥有率也很低。但中国今天在移动通信领域内已经做到了全球领先,我们今天享有世界最发达的互联网应用,远远领先美国,背后是我经常讲的中国模式的优势。
美国的私营企业不愿意投资建设大农村的通讯基站,这种投资可能长期收不回成本,而中国国企承担了把通讯基站网络建设到所有村庄的使命,这也是中国致力于共同富裕努力的一部分。政府投资建设了世界最大最好的高铁网、高速公路网、村村通公路工程等等,而我们的民营企业也抓住机遇迅速发展壮大,给人民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便利,使中国成为世界上唯一做到“一部手机,全部搞定”的国家,并走到了第四次工业革命的最前沿,这种跨越式发展的全球意义怎么评估都不会过分。
现在我们通过一带一路倡议,也帮助非洲多数国家普及了彩电、手机,有的还是3G,但4G也很多了,许多非洲国家的第一条高速公路,第一条铁路都是中国帮他们建设的。这大概就是卡斯特罗所说的社会主义全球化的一部分。
我们一带一路的口号是,共商共建共享,这无疑包含了新自由主义全球化所不具备的许多社会主义元素,许多中国文化的元素,许多中国模式的元素。我们现在官方表述还没有开始使用社会主义全球化这个概念,但我们要超前研究,我个人多次说过,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代表人类的希望,美国模式资本主义代表人类的绝望。好,今天就和大家谈这些,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