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讲部分

张维为：

今天我们想请我们国防大学的老师金一南和大家谈谈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光荣历史。我记得金教授曾经讲过这样一个观点，我是非常赞同的。战胜对手有两次，第一次在内心中，也就是首先在心中要能够战胜对手，然后才能够真的和敌人作斗争取得胜利。好，下面我们有请金一南老师给大家开讲。

金一南：

我给大家讲一个小故事。整整20年前，就是2001年，我在美国国防大学做访问学者讲课演说，那个演说的题目是21世纪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因为2001年刚刚进入21世纪，美方就给了一个很宏大的题目，21世纪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美国武装力量工业学院的院长叫科因斯陆军少将，他说你们讲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政权应该是民主选举出来的，怎么是枪杆子出来的？你这个枪杆子出来的政权，合理性、合法性在哪里？这是我个人问题。

我说科因斯将军，我想有几个事情我得问问你，你们美国最初建国的时候13个州，1776年美利坚合众国13颗星，到了1959年，你们整了50颗星，50个州了。我说你告诉我，你哪个州是民主选举选出来的？你不是先打印第安人，打墨西哥人，打西班牙人，然后一个一个地过来，用金钱收买阿拉斯加、路易斯安那。我说你看今天的新墨西哥州，那就是墨西哥的，加利福尼亚、得克萨斯都是前墨西哥的，墨西哥帝国的，你全弄过来了。我说你们不是也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吗？他听了嘿嘿笑起来了。

老百姓用“脚杆子”投票支持共产党

后来我又跟他讲，我说科因斯将军你说我们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我说共产党面对的对手你也知道是国民党蒋介石集团，蒋介石集团比我们拥有更多的枪杆子，他更早使用枪杆子，为什么他枪杆子里面丢政权？我们枪杆子里面得政权？我就跟他讲，我说你肯定没有看过，有一个前国民党将领叫杜聿明，我们叫淮海战役，他叫“徐蚌会战”，就是国共决战的淮海战役。杜聿明是国民党方面的“剿总”的副总司令，实际上的战场总指挥。杜聿明回忆，他说我带30多万部队从徐州出来撤退的时候，前面村庄的老百姓全部跑光，粮食全部掩埋了，水井用乱石头填了，他说我这是跟共产党打仗吗？共产党的部队多少小车在推，推伤员、推粮食、推弹药，我说当年的老百姓没有投票，他们用脚杆子投票，他们用脚杆子站到了共产党一边，要不然共产党不可能获得胜利。

血腥屠杀让共产党被迫拿起枪杆子

你说我们讲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我说共产党人最初是并不主张暴力革命的，包括毛泽东本人，毛泽东他当年在湖南上学的时候，他发表文章是反对暴力革命的，不要搞暴力革命，要和平的进展，结果为什么我们最后是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走上了这条道路？大革命失败，共产党人血流成河，被别人杀的横尸遍野。周恩来同志讲了一句话：敌人可以在三五分钟之内消灭我们的领袖，我们却无法在三五年内重新把他们造就出来。我们从那一刻才知道共产党没有枪杆子，让人杀的横尸遍野、人头滚滚，你没有办法，最后被迫拿起枪杆子。八一南昌起义打响第一枪，八一南昌起义之后的8月7号，南昌起义之后一周，毛泽东在八七会议上发出他著名的论断，就是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八一南昌起义给他很大的启示，他讲我们从前骂孙中山专搞军事运动，我们专做民众运动，我们太书生了，太书生化了，太书卷气了。他说湖南这次秋收暴动，必须要枪杆子，非搞武装不可。他最后讲的话：须知政权是由枪杆子中产生的。最后这句话就被人概括成了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是共产党对枪杆子的认识。

我们走过这样一个认识阶段，我们才最终地认识到它的重要性，你最终认识到它的重要性，你说你有多少人？你有多少枪？八一南昌起义22500人，两个月之后只剩800，毛泽东领导秋收起义5000人，20天之后就剩1000。有了枪杆子，认识到了枪杆子，拿起枪杆子，后面是失败接着失败，没有办法，毛泽东上井冈山就1000人，并不是说事先知道要在井冈山建立根据地，要如何如何，是什么？秋收起义原定目标会攻长沙，就1000人了，浏阳县城都蹲不住，还打长沙，根本打不了，被迫上井冈山。毛泽东用4个字——“逼上梁山”。这条道路是被逼出来的，上井冈山都是被逼出来的。上了井冈山以后，我说你看这个队伍，我们就形成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你看共产党闹革命，共产党闹武装，闹人民军队，我们出现一个这样的现象。在最先进的城市获取最先进的思想。你看马克思主义上海小组、北京小组、广州小组、长沙小组、济南小组都是在最先进的城市获取最先进的思想。然后在最落后的山村获取最勇敢的战士。我们的根据地，湘赣根据地、川黔根据地、闽西根据地、鄂豫皖根据地，都在最偏远的山村，就形成这样的局面。共产党在最先进的城市，最发达的城市获取最先进的思想，你比如上海，共产党就在上海成立的。

工农红军并不具备有天然先进性

中国历史上有这样一句话，中国历史上有两种人最可怕，一种是有信仰的书生，第二种，逼上梁山的农民，就这两种人最可怕。中国革命就是这两种人的结合，有信仰的书生和逼上梁山的农民。但是其中产生一个巨大的矛盾在哪里呢？就是最先进的思想，要在最落后的农村生根发芽绝非易事。共产党建立了红军、工农红军它并不具有天然属性，不是说我工农红军一建立，加入红军的全是先进分子，它不是的，加入红军的还是在最贫困地区入伍的农民，所以当初红军组建毛泽东上井冈山1000人，朱德带领南昌起义的余部上井冈山与毛泽东汇合，这两个力量合在一起，你看基本成分就是江西的农民、留洋的学生、安源的矿工和北伐的士兵组合在一起，组合这样一支军队，这样一支军队有枪杆子了，人数不多，枪杆子质量并不好，这个军队鱼龙混杂，因为你毕竟是在一个最落后地区组建的这样一种武装，它不可能就成为天生的先进武装的。

在最落后地区组建的这支武装，当年出现了很多问题，比如浓厚的地方主义，只愿意为自己家乡打仗，不愿意到别的地方去打仗。所以红军29团整个溃散，上了井冈山，29团就要回湘南，29团是湘南起义起来的，他一定要回湘南，回到湘南那个部队，枪杆子在那挂着，腰里夹着，带着老婆和娃娃的物件，整个团在湘南溃散。刚刚组建红军以后，严重的地域观念，严重的乡土观念，严重的宗族观念，严重的享乐观念，各种各样的非无产阶级思想对这个军队的侵蚀，对这个部队的影响，它形成一个什么样的局面？我说你看看就是中国工农红军这个武装力量，共产党最早掌握这武装力量和任何的农民起义有什么区别？陈胜吴广、黄巢、李自成、太平天国，你看历届中国农民起义，为什么共产党带领着农民队伍能干成，他们都干不成？所以当红军起来之后，你看对手蒋介石对红军轻视，说他们是石达开第二，太平天国第二，能消灭他们，他们没什么了不起。红军最初他就是大量农民的习气在对这个队伍进行侵蚀，你说是工农红军了，加入共产党了，他就自然先进了吗？他不是的，必须得改造，必须实现少数先进分子对多数人的改造。产生一个道理，在古田会议确立一个原则，坚持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要坚持党对军队的领导，还要加“绝对”两个字，绝对领导为什么？就是为了实现少数人对多数人的改造，否则少数人就要被多数人同化掉。

有一次毛泽东要打他的亲弟弟毛泽覃，要打他，没打成。被周围人劝住了，毛泽覃非常火，说了一句话，共产党又不是毛氏宗祠，很多人拿这些话来反对毛泽东同志，说你看毛泽东同志领导的家长制封建制，连你弟弟都说你共产党又不是毛氏宗祠，我说你一定要了解毛泽覃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说这句话的。毛泽覃把猪贩子当土豪打，猪贩子是土豪吗？他不是土豪，但毛泽覃把猪贩子当土豪打，要没收猪给部队改善生活。毛泽东知道了非常生气，当街责骂毛泽覃，甚至要动手打他，没打成，被周围人劝住了，劝他的人就讲，说既然如此，花钱把猪买回来算了，毛泽东不依不饶，不行，绝对不能这么做。结果引发在场等候吃猪肉改善生活的众多官兵强烈不满，对毛泽东不满，不是一个两个，一大片不满，为什么？大家思想是什么呢？就是分光吃净，就是跟农民起义一样走到哪儿、打到哪儿、吃到哪儿。这个队伍如果不改造，不加以强力改造，它跟农民队伍毫无二致。

战胜对手首先要战胜自己

共产党为什么能够成功？为什么能够战胜一个一个的对手？我们今天看了很多共产党怎么五次反围剿、万里长征、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大家看过很多，但是我们自古有句话，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力，自胜者强。红军这个队伍能组建起来，成为有战斗力的队伍，成为一支人民军队，首先战胜自己。在战胜对手之前，首先战胜自己那些习气，那些农民习气、那些流寇主义、那些军阀残余。从历史上看，多数人是主张分光吃净的，你看我们今天讲，我们不要讲别人，讲民主程序，讲西方的民主选举，最容易当选的是什么？给大家许愿，涨工资也好，改善待遇也好，不说钱怎么挣，我告诉大家钱怎么花，我把钱花在你们身上，好，拥护的人很多。你从这样看，任何社会其实都是一样，多数人是主张眼前利益的，多数人是眼前要改善的，多数人不追求那么太长远的。

但是共产党这个队伍它不是农民起义，它一定要给多数人赋予远大的志向，一定要使多数人真正认识到你的奋斗，绝不是为了个人，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你为了什么？为了普天下人民大众打土豪分田地，解放广大的人民群众，你为大众而战。这是当年改造红军最艰苦的地方，当年真正觉悟的是少数，所以以毛泽东同志为首的这少数人对多数人的改造，为了完成少数人对多数人的改造，就必须坚持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为什么要召开古田会议？习近平总书记讲的，古田会议成为了红军的叫凤凰涅槃，什么叫凤凰涅槃？在灰烬中再生，一只凤凰出来了。古田会议就对军队实施彻底的改造，建立党的组织，实行中国工农红军是一支执行革命的政治任务的武装集团，坚持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实行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建立严格的纪律，严令的惩处，违反群众纪律一定要惩处。你看在古田会议之前，毛泽东不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古田会议1929年12月29号开完，1930年1月5号，毛泽东提出他著名的论断，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多数人因看见而相信，唯少数人因相信而看见

古田会议之前和之后，这个队伍还是这个队伍，这个人还是这个人，有多少人有多少枪，没有多大变化，但是毛泽东有信心，可以了，有成功基础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并不讲这个队伍怎么摧枯拉朽，怎么万水千山战胜一个一个的对手。我说大家战胜对手之前，首先看他怎么战胜自己，首先看他怎么改造自己。所以我就相信有这样一句话，我说你看多数人，多数人因看见而相信，多数人是这样的，你别跟我吹，吹我也不信，我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看不见我就不相信，但是大家注意为少数人因相信而看见，毛泽东相信，他最终看见，这是少数人，这是领袖式的人物。这个军队，包括这个党之所以能胜利，最大的力量就是建立这样一支忠于人民利益的队伍，而且有这样一批领袖带领这个队伍摧枯拉朽，最终获得胜利。所以这是我们以前在讲到他如何战胜对手，如何的英勇顽强，如何富有战斗力。但是在这些战斗力形成之前，我们看他怎么战胜自己的，怎么克服自己那些积习，那些毛病，把自己锻造出来的。

我觉得我们人民军队胜利是这样，我们今天个人也是这样，我们今天面对我们这个环境，面对我们这个生活的各种不同的场景，可以说充满了牢骚，充满了怨言，我们对这个不满意，我们对那个不满意，但是我觉得我们先做好自己的事情，从自己开始，就是胜人者力，自胜者强。这是人民军队一路走来，我自己感觉到的一条最为根本的道理。

我就讲到这儿，谢谢大家。

问答部分

提问1：是什么样的精神让解放军战士用鲜血和生命在捍卫祖国边境？

金将军您好，我是一个普通的插画师，最近我画了一幅画叫做《界碑》，这幅画的寓意就是我们的边防士兵他们用自己的鲜血、生命和青春捍卫着我们祖国的边境。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一个叫王焯冉的一个士兵，是什么样一种精神在他们那种心中就是哪怕我手无寸铁，哪怕我是面对千军万马的那种敌人，像祁发宝团长一样，就算我势单力薄，就算我一个人我也要守在边境上，面对来犯之敌我绝不退让，哪怕献出我的生命，是怎样一种精神让他们能做到这一步？

金一南：你这个问题确实也是挺感动人的。任何一个军队，我们经常讲有种东西叫军魂，你看我们以前的军队，我们讲没有军魂。你看近代以来中国军制变化频繁，大家就看见，大家都看见中国人民解放军了，你说我们在以前呢？我们不要讲到很远，大清王朝满人的八旗兵16万，明军60万，打得稀里哗啦的，根本打不过，八旗进关了不行了，架鹰遛鸟的就不行了。太平天国起势，八旗没有用，然后以汉族为主体的绿营上来了，绿营打不过太平军，没办法，曾国藩、李鸿章的湘淮军上来了，湘军淮军镇压了太平天国、镇压了捻军，但湘淮军又败了甲午战争，甲午战争又不行了，甲午战争不行以后，袁世凯的小站新军上来了，小站里面全部西法练法，袁世凯的小站新军是中国近代第一支现代化军队，他完全是采用德国步兵操点，或者采用日本步兵操点练这个军队，小战新军最后四分五裂，就北洋军阀起源，军阀混战的起源。黄埔党军起来的时候，黄埔党军怎么样？它怎么有效地维护权益？你看918事变发生在哪里？发生在沈阳城，1万多日本人面对19万东北军发动918事变，我们将近20倍于对方的兵力，两天丢掉奉天，沈阳城丢了，一周丢掉辽宁，两个多月东三省全部沦陷。我说你看到了黄埔党军，就到了民国时期的民国军队也没有有效地维护中国国家安全，你看到七七事变，七七事变在哪里？离北京很近，北京南面的卢沟桥。

提问1复：我还去过。

金一南：你还去过，那地方还有抗日战争纪念馆，我们在抗日战争纪念馆声讨日本帝国主义侵华罪行，日本人杀人成性、嗜血成性，我说但是我们想到没有？为什么中日战争全面爆发竟然在卢沟桥爆发？为什么没有在中日边境爆发？没有在你看边境鸭绿江也好，朝鲜半岛也好，没有，为什么弄到这儿来了？中国有句话叫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鼾睡？结果别人长期在你卧榻上酣睡，都睡到你的卢沟桥来，你最后跟鬼子拼了，你早干嘛去了？这是我们近代以来，没有这样一支武装力量，一忍再忍、一退再退、一让再让，让到最后万不得已，只好跟鬼子拼了，就到这一步。所以我就讲卢沟桥抗日战争纪念馆的地点本身就是中华民族的奇耻大辱，我们没有这样的武装力量捍卫自己的尊严。一直到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抗美援朝跨过鸭绿江，绝不等到敌人到了沈阳城给我发生918事变，敌人到了宛平城给我搞七七事变，过江，一定过江，在境外维护新中国的安全，就近代以来，从大清王朝以来，一直到今天，这支力量维护中华民族利益权益最英勇、最顽强、最坚决、最富有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就像你刚刚讲的那味烈士一样，他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一员，最富有大无畏的牺牲精神。你看他那团长祁发宝，就一个人，身先士卒，一个人挡在那儿。那位小战士刚刚入伍的时候也就是普通学生，到了部队肯定想家，晚上熄灯外面有狼嚎他，他肯定也害怕。但他在一个英雄的团体里面，迅速成长，成为我们的英雄。我觉得我们今天的这支部队，还在源源不断地产生这样的英雄，它依赖什么呢？就依赖这个军队的军魂。这种魂绝不是为个人挺身而出，是为国家、为民族横刀立马，因为背后有祖国不能后退。这种意志它成为锻造一个军队最强大的精神动力。

提问2：中国共产党是如何获得人民群众的支持的？

金将军好，我们都知道人民军队是依托革命老区发展壮大起来的，比如当时革命老区有很多的人民为我们的军队送衣、送药、当向导。我想请问一下金将军，中国共产党是如何能够获得人民的信任和支持的？

金一南：其实你这问题我刚刚在前面也讲到了一部分，你看军队建立的时候，你建立的是什么样的军队？你建了一个农民起义的队伍吗？打家劫舍，而且我们就为了改朝换代，我们就为了把现在这个皇帝推翻了，把执政者推翻了，我们也上去坐一坐，龙袍也穿一穿，你是为了这个吗？我们历次农民起义都是为这个，因为农民起义有成功的，朱元璋成功了，改朝换代，还是跌入历届封建王朝的历史轮回。共产党之所以能走出这个轮回，就是因为有少部分人的远大目光，就毛泽东这样的远大目光，他一定要锻造一个人民军队，一定要改变农民起义的习性，改变旧军队的习性，一定要确立这个军队的宗旨。中心不变的就是今天在北京中南海新华门那上面永远不变的五个字：为人民服务。这是党的宗旨，军队的宗旨。

今天2020刚过去，全面完成脱贫，包括你刚刚讲的就是我们革命发起这个区域，你看今天一般都是贫困地区，都是要脱贫的重点，为什么要这样做？一定不要忘记人民的养育，人民的勤劳。文化大革命其中周恩来总理讲了一句话，周恩来总理回到延安，看见延安还是那么落后，周恩来总理眼泪都掉下来了，说我们对不起延安的老乡，拿小米养活我们多少年，今天延安还没搞上去，对不起。所以这就是你与大地的联系，如果革命成功了，当上官了，各种待遇都有了，住房、汽车都分配了，忘记了你是从哪里来的，你就腾空了，你就脚下没根了，你的生命力就有限了。所以这就是我们在今天讲，它绝不仅仅简单是个表述，或是个口号，或者是一个宗旨，它不是的，这是我们生命力的来源，我们力量的来源，我们要永远秉承这一点，一定不能忘记这一点。

提问3：立下赫赫战功无名英雄有哪些？

金将军您好，我是一名大学生，在我的学习生活中，每当提到人民军队这个话题的时候，经常被提起的就是黄继光、董存瑞这几位战斗英雄，但是我有一个疑问，在我们的人民军队中是否有一些默默无闻的战士，他们没有被广为人知，甚至是没有等到受勋的那一天，能否请您为我们列举一两位这样的无名战士？谢谢。

金一南：好的，其中就是我在《苦难辉煌》中也写了一位，给我印象至深，我都写错了。他叫黄开湘，我写成了王开湘，因为党史军史记载都是王开湘，没有人说黄开湘，黄开湘这个人非同一般，长征从遵义会议之后，他一直是红军长征先锋，夺占泸定桥，跨越雪山草地，夺占腊子口，红军中一名猛将。夺占泸定桥的时候，黄开湘带领红四团昼夜兼程240里，一昼夜行军240里抢占泸定桥，13根铁索就黄开湘指挥我们的勇士们爬过去的，把泸定桥打下来。然后腊子口，红军最后到达陕北根据地最后一个的地点腊子口，腊子口天险夺不下来，黄开湘带领少数人翻越山峰，从山后面山顶上攻下去，往下面扔手榴弹，他的敌人阵地在下面那个平台，腊子口本来想是打不下来，结果迅速打下来了，以至第二天一军团走过去了，三军团的彭德怀，彭德怀是我军著名的战将，彭德怀路过腊子口的时候，看见地上的手榴弹的碎片、弹片铺了一层。彭德怀感慨万千说，不知道昨天一军团的勇士们是怎么把腊子口打下来的。伤亡的人员全部都撤离了，光是手榴弹的弹片就铺了一层，非常感慨，那就是黄开湘，我当时写的王开湘，没想到他叫黄开湘，黄开湘当时站在腊子口上指挥拿了个驳壳枪打信号弹，说大家往前冲，腊子口被我们打下来了！红军终于找到到陕北根据地的一个出口，出去了。那个时候黄开湘在那高呼口号到离他去世只剩两个多月了，到了陕北根据地染上严重的肝炎，发高烧，最后去世了。

黄开湘是江西弋阳人，赣东北的弋阳，后来解放以后到弋阳去找黄开湘家，没有这个人，查不着这个人，一直找不着他。一直到了1985年，《杨成武回忆录》出版，杨成武是红四团的政委，杨成武的回忆录中多次提到了王开湘，结果就是他的家乡江西弋阳县委的一个干部，看书一看，这个人怎么看应该是我们家乡的叫黄开湘，不是王开湘。后来经过长期考证、调查、了解，一直找到红四团的政委杨成武本人，杨成武最后才讲了话了，江浙口音是王黄不分，团政委杨成武是福建人，王黄也不分。他说我在讲黄开湘，秘书做记录，记成了王开湘，然后就写成王开湘了，最后才恢复了烈士的名誉。

到了80年代末期，一到1990年，王开湘才真正证明是黄开湘，恢复名誉。你看他的家乡妻子早年改嫁了，他长征走了以后妻子改嫁了，母亲是沿街乞讨，去向不明，女儿送人变成了童养媳，四个弟弟全部牺牲，如果他赶上受衔起码上将，起码开国上将，这样的人很多，没有赶上胜利的这一天。所以说《苦难辉煌》的前言里，我专门写了这样一句话，真正的英雄是这样的人，播种而不参加收获。红军中有一大批，否则我们不可能获得今天这样的胜利，这是我们今天知道的，我们今天不知道还有多少？

提问4：如何看待台湾问题？

金将军您好，在过去的一些年，许多台湾民众受到了“台独”势力的洗脑，导致许多人对于中国大陆的认同感不断地降低，再这样一个背景下，我们将采取什么样的措施来解决台湾问题？谢谢您！

金一南：台湾问题其实我们应该具有的信心在哪里？大家一看台湾的民情、民调感到焦急、焦躁，我觉得我们应该具有一种定力，这个定力在哪里呢？当你把历史了解透了，现实不算什么。你看历史上，一个国家、一个地区的民众整体走入历史误区，历史上比比皆是，没什么奇怪的。不是今天台湾地区，甚至香港地区这样。你看日本侵略者，仅仅是那几个被判绞刑的就是昭和军阀集团成员吗？绝不仅仅是这个，我说你看当日军占领上海，日军占领南京，日军占领武汉，你看日本人当时拍那个纪录片，日本城市万人空巷，载歌载舞，晚上游行，老头老太太全出来挑灯笼游行，一边游行一边跳舞，欢庆皇军在中国大陆的重大胜利。

日本当时一个日本报纸宣传的一个电车女售票员，她丈夫参军了，为了支持丈夫在满洲英勇杀敌，她第二天跳楼了，为什么？让丈夫毫无牵挂地杀敌，你不要考虑你妻子，你妻子死了，跳楼了。我们能相信这样的消息吗？我们今天看了简直难以置信，当时日本社会就这样的，因为整个国家和民族和这个地区的全体走入历史误区，清醒的只是少数，多数走入历史误区，最后的结局怎么样？两颗原子弹，无条件投降，就这个结局。

我觉得今天最大悲哀是什么呢？台湾不知道自己是棋子，它甚至觉得自己是棋手。蔡英文说她在下棋呢，我说你下什么棋，你下棋吗？人家在走你呢，她觉得她在下棋，我说你有资格下棋吗？你根本没有下棋的资格，你是棋子。今天台湾这种情况，我们真的希望他们清醒一点，希望而已，希望他们清醒，能不能清醒，那看他自己。但你就这么糊涂了，你就朝那悬崖边上走，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你，那我有什么办法？所以你说我们今天怕什么？怕它真独立了吗？它根本没有这个可能。

我们2005年通过的《反分裂法》，讲得非常清楚了。《反分裂法》的尊严在于强制执行，总书记讲多少次了，中国人不打中国人，我们今天所有的武力准备是准备给那些准备介入、准备干涉的力量，谁要介入谁要干涉，我必须对这个可能介入、可能干涉的做好准备，我所有准备矛头对准他们去。这才是增加你的法律的强制执行能力，增强你的尊严，你最后才能真正地实现我们梦寐以求的自由、民主、和平、繁荣、一体化，然后你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才是言而有信的，才是有尊严的，才是有集体荣誉感的。